【五伏】命轮 21
NOTE：非典型双家主，百年前的五条家主被降灵到五条悟身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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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咒术师依附负面情感而生，诅咒来自于常人的痛苦，咒术师的力量生于自身的痛苦，痛苦在世间轮转，从而诞生了咒术师的存在。”
“这是无法终结的诅咒，是因果报应中无法抹去的一环。”
“咒术师无法对痛苦视而不见，因此常伴在痛苦左右。”
“你我深爱的这份疼痛，即是天降的恩惠，也是地狱的蛛丝。”
“这世间的一切就是这么简单又无聊，如何让你无法自拔？”
五条抚摸那人苍白的睡脸，声音轻若浮尘。
“昨天做了梦，身边全是断了线的风筝，你站在地上，拉着一根线。”
“那线又细又软，我只要轻轻挣扎，就能挣脱它，往天空飞去。”
“你看起来，既想挽留我，又想让我离去。”
“我竟会害怕绷紧的线勒紧你漂亮的双手，割破皮肤，流出鲜血。”
“风一吹过来，我控制不住地往另一个方向偏移，但你一动不动，线在你手上收紧。”
“我手上一疼，低头看，那线在我手上勒出伤口，细细的一道血丝。”
“你在天上飘着，看起来既想留下，又想飞走。”
“很无趣的梦对吧？”
“但我……，只是……你。”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裹着咒力，变得极轻，刻意不想让人听到一般。
他说完，手掌放在黑发人光洁的额头上，过了一会，便走了。
听者睁开眼睛，天顶黑黑，没有月亮的夜晚，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被黑暗吞噬。
他低低笑起来：“那便结束吧。”
御前比武是咒术界最重要的武学盛宴。
咒术师们平时的交流极少，通过接受委托执行任务，哪里有诅咒，哪里就有咒术师，只是不知道是否有同类相斥的原因，咒术师之间的联系极少，大部分人对自己的术式讳莫如深，虽然公布术式能得到一定的力量加成，但也有一定的风险，为了在艰险的战斗中出其不意，获取更多的生机。
对同类是如此，更别说对常人。
咒术师的力量不为常人所知，不对常人使用，是当权者与里世界不成文的规矩。
但是御前比武是一特例，由御三家领头，只有极少数重要当权者参加，咒术师们进行表面上友好的交流，以此展现自己的实力，也许会因此被大家赏识，虽然任务实质未变，但有若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在此乱世便会更易于生存。
咒术师大部分都孤傲，这一点当权者也明白，表面上他们雇佣的咒术师像武士一样忠诚，但骨子里几乎都是不羁的野狼。但值此时代，各个小领土冲突不断，民众的负面情绪堆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他们需要抢夺咒术师的功劳以此获取民心。
御前比武的意味渐渐从单纯的表演性质过渡比武为展示实力的比武。参与的咒术师也渐渐增加。
但对于三家的家主大人而言，这些比赛甚是无趣，不过是因为承了将军的面子。
有能的咒术师不会轻易参与这类比赛，他们自有自的生存之道，因为强者孤独。
按照惯例，御三家的家主在这场比武中可以接受来自各方的挑战，看到想要交锋的对手，自然也可以亲自上阵。但敢于挑战御三家家主的人凤毛麟角，虽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比武，但面对御三家家主的压力甚至大于面对特级诅咒，尤其是这一代，暂且不提较为年长的加茂家主，五条家和禅院家两位家主在战斗中如同恶鬼一般的姿态令人闻风丧胆。
五条无聊地坐在席位上，今日怕是要在这磨到黄昏，比武的术师一个接一个，没有一点要结束的迹象。他不走心地与朝他搭话的人闲谈，偶尔饮一两口清酒，注意力却全在不远处端坐的禅院惠身上。他今日穿一袭黑色狩衣，内里单衣深红，与腰带为一色，衬他肤色雪白。
五条觉得今日他有说不出的怪异，他平日就常是面无表情，无端生出冷气，但今日那股冷气底下藏着克制的火焰。
往年可未见他对比武生出几分兴趣，五条正想起身，和他攀谈几句，公众场合，他们说话不过是几句寒暄之语，还非要挑着让对方难受的话说，以突显五条与禅院的泾渭分明。
但未等他起身，禅院惠挥手挡开要为他满酒的侍从，放下手中酒杯，站起身，径直往将军的方向走去。
他行一大礼，将军点头示意，他便不轻不重地说道：“今日比武，我有一想挑战之人。”
“哦？什么人，竟能然禅院家主说出挑战一词？”将军闻言大感兴趣。
“是我同辈，从小便经常切磋咒术。”禅院惠睫毛低垂，“只是长大后因公务繁忙，已经许久未过招一二。今日逢此机会，偶然想起，便向请愿将军了我心事。”
“不必客气，禅院家主想挑战之人为谁？”
五条心脏声像鼓点般又重又沉，禅院惠所言之人，他心中有数。
果不其然，禅院惠翠玉一般的眼眸扫过来，像一把剑插入他的心脏。
“意下如何，五条大人？”
全场哗然。
五条一笑：“禅院大人的要求，义不容辞。”
五条踏上御前比武的舞台，对面站着的是他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
禅院惠面色沉静，左脚稍稍后退一步，左右手抬至胸前，是他惯常的战斗姿势。
五条懒散地站在台上，左手持一柄扇，嘴角带笑。
“五条大人，可真是悠哉。”
“禅院大人才是，怎么愿意参与这等比武。”
“如此盛大的场面，怎不让人热血沸腾。”
骗子。
“禅院大人先请。”五条收了扇子。
“恭敬不如从命。”
禅院惠抬手结印，五条一怔，瞪大眼睛，那不是任何一个式神的手影。禅院惠本来平静的脸起了波澜，嘴角咧出一个笑容，瞳孔放大，冰层融化。
“领域展开。”他开口，声音平稳，“嵌合暗翳庭。”
排山倒海的咒力以他为圆心暴涨出来，瞬间构筑出洞窟一般的影子世界，将他们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离。
脚下的影海触感冰凉，却将一股闷火点燃在五条的心里，他不禁捂脸笑起来：“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
“我何曾开过玩笑？”禅院惠黑色的狩衣几乎融化在影子里，他浅淡地笑着，在领域中显得鬼气森森。
“为何是今日？”他俩打哑谜一样说话，却有理解对方的默契。
“盛大。”禅院惠身体下沉，“恰当的结束。”
“哈哈哈哈！”五条忍不住大笑出声，“既然是你的要求，我便奉陪到底。”
说罢，两人一齐动了，五条瞬间移向禅院惠，但十影术者沉入影子的动作更快，整个躯体瞬间融化在漆黑的影海里。五条速度不减，手直接插入影子，硬生生从里面揪出一只白皙的手臂。
“你的领域真是阴暗。”五条嘴上还不忘讽刺。
他抓起的手顷刻间化为黑影，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也可放出领域。”
脚下不知从何出现的蛤蟆缠住他的双脚，五条一矮身，刀刃带着森然的杀气从他发尖扫过。
“惠的领域里全是惠的影子。”他脚下用力，影子被他硬生生扯断，“我想和惠多多缠绵一下啊。”
对于禅院惠而言，只有将五条拖入领域，攻击才能奏效，因此在领域的比拼上，他绝不会让步。年年下来，禅院惠的咒力深如大海，五条并非没有赢他的自信，只是如果变成单纯的领域之争，也就太……无趣了！
五条对上嘴角扬起的禅院惠。在一次次见血的交锋中，他突然想起，禅院惠与他，还曾有过劲敌的身份，两位天赋异禀的天才小少年，年少不知世时曾经多少次偷偷研究术式的使用方法，多少次棋逢对手相互切磋，滚在地上一齐大笑起来。想来他们的人生在战斗上都过得太过顺畅，战斗的快感最初是有的，只是渐渐消磨在拉大的实力差上。
走在生死钢丝上的快乐，飞驰在天空中的心跳，死在深海里的灵魂，被酣畅淋漓的战斗唤醒。
他们仿佛重拾过往的时光，一招一式被化解后又重来，血染上瞳膜，两人皆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渴望对方的血与痛苦。
没有御三家，没有家主，甚至没有爱恨，没有悲伤，只是两个咒术师，要为他们的过往画上一个句号罢了。
盛大又恰当的结束。
禅院惠的利刃贯穿五条的胸膛。影子拥抱五条坠落的身体，禅院惠跪在他身上，嘴唇咬得很紧，鲜红的血滴在五条白色的狩衣上。
“为什么不躲？”
“呵呵。”五条咳出一口血，“你从那时候起就喜欢问为什么。”
“回答我。”
影子平稳地在身下流动，比五条睡过的任何床榻都要柔软。
“你以为我会杀你。”
“为什么不？”
五条阖上眼睛：“只是……突然想起你睡着的样子……不太好看。”
禅院惠手下的心跳声越来越弱，他耳朵贴在熟悉的位置，血混着泪一起濡湿轻薄的布料。
“你以为我会杀你。”禅院惠轻声说。
五条的意识已经远去，他恍惚中听到这句话，然后一股诡异的温暖挨上他流血的伤口。
这温暖混杂着咒力，将他的灵魂团团围住。
命轮盘！
他猛然意识到这股咒力来源于哪里。
代价。
他挣扎着撑开眼皮，他的灵魂已经开始受到压制，远离肉体。
他面前最后的景象是禅院惠苍白的笑脸，他对他说了一句话：“我们互不相欠。”
命轮盘发出绚丽的金光，禅院惠的身体倒在五条身上，就如同无数个夜晚他们赤身裸体地拥抱一般。
五条悟看着这一幕，沉默良久。
“我用我的灵魂为祭品，封印了他的灵魂。”禅院惠站在那两具身体旁，“命轮盘收了我的灵魂，将他再次送入轮回。”
“我早此之前做好打算，命人回收命轮盘并将其隐藏。”
“我因一己私欲将他封印，妄想打破命运，落得此下场，毫无怨言。”
每个灵魂都在这世间轮转，但常理上来讲，每个灵魂都只能拥有一个意识。禅院惠用自己的灵魂为祭品，命轮盘却只是抽取了属于他意识的那部分灵魂，相当于将他的灵魂一割为二，一半送入轮回，一半囚禁在命轮盘中作为祭品直至消亡，无法再入世，这就是祭品的代价。
命轮盘是公平的咒物，它应了要求，便不会食言。
对于五条而言，挣脱封印本不是难事，他大可以在灵魂孕育出新生命之时夺取躯体，享受第二次生命，但他却潜意识拒绝这件事情，因此一直沉睡。直到命轮盘再世，尘封已久的封印松动，他醒来时，恰逢五条悟被封印，机缘巧合之下顶替了五条悟，只是一个灵魂里不能容纳两个意识，待五条悟醒来之时，五条不争，便只有消失这一条道路。
“你后悔吗？”
“不。”禅院惠没有看他，“当时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吗？”五条悟身上的束缚基本燃尽，他走到禅院惠面前，“没想到惠的前世是个大骗子。”
“什么？”禅院惠撇眉。
“真的不后悔吗？”
“……不。”
“看吧。”五条悟做了个鬼脸，“果然是个大骗子。”
无欲无求的残魂禅院惠突然一阵恼火，表情因为生气变得更加阴沉。
“你——”
“连他的名字都不敢透露，是怕自己忍不住哭鼻子吗？”五条悟自顾自地往下说，“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胆小鬼。”
禅院惠僵住了，话语卡在喉间。
“我倒是不介意给可怜的祖宗相见的机会。”五条悟甩甩自己已经重获自由的手，“我可以暂时不出去。”
“那也没用。”禅院惠眼睛有一瞬间灵动，又迅速暗沉下去，“我已经被命轮盘……”
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时日了，常年的消磨让没有肉体温养的灵魂脆弱不堪，他能站在这里全凭一丝念想，等五条意识消散之时，他也会甘愿随之而去吧。
五条悟正欲开口，禅院惠身上突然开始闪烁温暖的金光。
禅院惠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神色一变：“是命轮盘！”
TBC
NOTE：御前比武双家主的行为不知道大家是怎么理解的呢……一直很担心自己有没有表达好，其实到后期两位家主的心理状态都不是很好，但是因为笔力可能实在不足只能写到如此。
下一章开始两条线终于可以收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