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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名campinghood

【五伏】命轮 12

NOTE:非典型双家主,百年前的五条家主被降灵到五条悟身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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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少爷,明天……”

 

“我知道。”五条不耐地摆摆手,“神社参拜。”

 

“要注意的地方也都记住了吗?”一旁下人细声细语地说道,小少爷看起来骄慢,但是该听的话,该做的事却是一个不落,待他继任家主之位,想必整个五条家也会跟着兴盛起来。

 

“记住了。”

 

每一任家主继任前一个月都要独自参拜神社,参拜的过程有种种限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过了鸟居便不得使用术式,这是对历代家主和守护五条家的神明的尊敬。神社周边布有结界,可保证进入参拜的人的安全。

 

五条对这项规定嗤之以鼻,刻板的老人就是喜欢搞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这世间哪有什么神明,死去的家主们何以来干涉人间?若是在参拜期间受到攻击,难道也不允许使用术式吗?小命都丢了,谈何继任家主之位?

 

但是他想归想,经过第一道鸟居的时候,还是消去了术式。前阵时日下了第一场雪,绵绵白沫落在嫣红的朱漆木柱上,四周静寂无声,连一声鸟鸣都罕见,无端生出肃穆的氛围。

 

五条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心里想的却是之后与禅院惠相见的情形。

 

随着年岁增长,禅院惠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禅院家的气氛过于压抑,毕竟禅院家里都是一些古板不愿变革的老家伙,说的话也常是关乎传统礼仪。禅院惠本就是从外面接回来的孩子,在家中有一部人对他的身份留存争议,为了不在家中落下话柄,他渐渐变得寡言沉稳。

 

强大的实力等同于沉重的责任,他们都过早地进入拔除诅咒的战斗,大量的负面情绪积累在孩子尚且柔弱的身体里,像河流底泥中沉淀的有害物质,只增不减。禅院惠受此影响更是明显,本就是认真的孩子,与五条相比少了一分随性,他肩上担的不仅是自己的人生,还有双亲的生命以及禅院家的期许,他把苦痛嚼碎了吞进肚子里,那双日渐暗淡的绿瞳只有和五条在一起的时候会显出一点亮光。

 

即使如此,当五条告诉他关于继任家主的事情的时候,他还是眉眼一弯,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说等到五条参拜完神社,会准备很多他喜欢吃的糕点等着他,一起好好庆祝。

 

这对于五条来说是这段苦闷日子里少有的期待,随着他成为家主的日子越来越近,开始有不少人开始上门打点关系,他每天都要疲于对付那群假惺惺笑着的达官贵人,渐渐自己接人待客的时候也会挂上违心的笑容。

 

禅院惠曾经说他笑得像狐狸,透出一肚子坏水,他也不生气,反而要说禅院惠小脸绷得像僵尸,把对方气急了,两个人就打成一团,咒力卷在一起,到最后哪像在吵架,不如说是在缠绵。

 

他边想着这些事情边走到神社之前,舀水净手,看着水面上微微漾出的波纹,清澈的天空被囚禁在这小小一汪水里。

 

经过这一天,自己就已经半步踏上家主之位了吗。五条的思绪飘向远方。

 

事情发生只是一瞬。

 

他察觉身后有另一人的气息时,对方的呼吸已经触到他的耳际。

 

清脆的拔刀声响彻林间,惊起一群飞鸟,他术式运转竟跟不上对方的动作,手上细雪未化成水,冰凉的刀刃就已贯穿他的喉咙,滚烫的鲜血贴上皮肤,五条眼珠向下,几滴殷红的血滴在雪上,像刀刃上的锈迹。

 

喘不上气。迟来的疼痛如雷击轰遍全身,热量倒流,往伤口处汇集。他身形未转,反手抓住对方还没来得及撤走的持刀手。

 

“呵呵。”对方轻笑一声,似在嘲讽,他力气奇大,毫不留情抽刀,那刀是绝世好刀,带出一丝干爽的血痕,红线一样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形,红色的月亮便掉落在雪地上。

 

五条的世界天旋地转,膝盖竟然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血像涌泉一样纷纷逃离血管。倒下的数秒里,一个全身漆黑的蒙面男人深深刻在他眼里的深海中,不屑,淡漠,嘲笑,通通含在那眼眶之间的小小方寸之地。然后他转身就走,高高束起的头发像风中飘扬的旗帜。

 

死。

 

生命的流逝速度超乎五条的想象。从四肢到心脏,一寸一寸地融入寒冬之中。

 

我不会死。

 

说着要等他回去好好庆祝一下的少年的笑脸,是黑夜里清亮的月光,是融雪后生长的春意。这副美好的景象最后被蔓延而至的红雾侵蚀,一点一点被吞噬进黑暗里。

 

杀。

 

没有咒力,天与咒缚,刺客,威胁,目的,对立,阴谋,思维开始变得破碎。

 

我要杀。

 

五条阖上眼睛。短短几秒钟就在心上种下的恨开始生长,伴着那长年积蓄的黑暗,在血的浇灌下迅速开花。

 

生。

 

咒力,术式,伤,伤害,治愈。

 

顺转,顺转,血液倒流,咒力倒流,回到原本的地方。

 

反转术式。

 

咒力运用的极致,反转术式治愈。

 

不知过了多久,五条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心中空空茫茫如雪原。

 

天光大亮,他站起身,脚下血如曼陀罗盛开,簇拥他一脚踏入地狱。

 

身体轻得不可思议,仿佛只要稍加用力,就能飞跃进空中。昨天还觉得有些许冷冽的空气经过鼻腔,在肺里盘旋,经过血液,回到茫茫空气中,仿佛生来就与身体契合一般。力量和自由,他深深呼吸一口气,朝那古朴安静的神社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啦。”他吐出一口热气,转身眼神冷如刀锋,踏过花一样的血痕,不顾自己衣襟干涸的血液,往外走去。

 

今天郊外的人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一个青年,身上白衣染血,领口上血迹像喷溅的水花,仿佛曾经被人割喉留下的痕迹,可他那光洁的脖子却没有一点伤口的痕迹。

 

那青年嘴上挂着极其诡异的笑容,仿佛遇到能让人死而无憾的极大幸事,可是眼神却极冷,如同万里下的深海,不流动的水层,蛰伏的深海生物,空寂无声。

 

有人认出那是五条家的小少主,昨天一夜未归,这对于五条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没有人规定参拜的时间,也没有人规定参拜完神社就一定要回家,以他们家小少爷的性格,参拜玩神社去哪游玩了也不奇怪。虽然身为少主还一副轻浮的性子,但是他的实力有目共睹,五条家管不住他。

 

那人想上去细看,却被那眼神一扫,魂都被割去一般,当场膝盖跪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出来。”五条朝一道密林之间的缝隙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他瞳孔放大,左脚后退一步,“杀我那刻应当就有觉悟了吧。”

 

“怪物。”一人应声而出。

 

下霜的日子太阳出得早,影子也格外深,那人半面藏在黑暗里。和昨天不同,他今天未蒙面,只是黑色围巾挡了半张脸,仍然看不清面容。

 

他们两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瘆人,没有人敢靠近,纷纷收拾东西远离,不一会他们周边竟是一点人气都没有,只剩寒风凛冽。

 

“拜你所赐。”五条抬手,“苍。”

 

木头碎裂的喀拉声响彻林子,狂风卷起树木的残渣,混着扬起的飞雪,仿佛暴风雪来临,那男人动作敏捷,竟是硬生生避开攻击,跳上一旁未倒的树,不知从哪里来的丑恶咒灵盘上他的肩膀,他从那咒灵的嘴中抽出小刀,划开空气便朝五条方向飞去。

 

根本不可能有物理攻击能穿透全速运转的无下限术式,所有的小刀都停在以五条为圆心的领域之外,直直往下落。那个男人一点都没有要迎战的意思,眨眼间就退出十几米外,五条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他当机立断,周围已是空无一人,他刻意散发的危险气息让明眼人全都撤离跑光了。他现在全身轻盈,脑子更是快活地不可思议,觉得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甘露,在这世间,他毫无束缚。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这个刺客,杀了这个威胁,不战斗,就死

 

不过对于这个敢于刺杀我的人,应当给予厚葬。

 

他朝那个男人的方向弹指:“赫。”

 

他知道以那个男人的身手,在这样的距离下,是能轻易避开的他的攻击的,因此这一击只是佯攻,他一跃朝空中跳去,身体倒垂,冷冽的空气在他身边融化成暖流,只等那个男人下一步动作,他就能用虚式杀死他。

 

可是男人撤退的动作一僵,在零点一秒的犹豫中他抽出武器,竟是硬生生挡上了赫的攻击,他当然不可能接下赫所有的能量,武器在他面前碎裂,强大的冲击波贯穿他的身体,将他狠狠拍在树干上。

 

这就结束了吗?五条不屑地落到地上,这真的是刺杀他的那个男人吗?从他身上感觉到不到一点斗志,而且刚刚那一击,为什么不避开?明明有能力?为什么要硬扛?为什么要独自一人待在这个地方?

 

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是人既然已经死了,自己也该走了。

 

寒风吹过,经过刚才的冲击,男人的围巾滑落,五官精致清秀。五条如受雷击愣在原地。

 

一张与禅院惠有——

 

“父亲?”熟悉的声音乘风而来,带着一丝颤抖。

 

五条抬头,禅院惠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瞳孔放大,脸色苍白,手上的各类糕点掉了一地,像树枝无法承受的腐烂果实。

 

“五条?为什么……”他不可置信地往前一步,仿佛身负千钧重量一般,重心不稳在雪地上踉跄一下,然后便迅速朝他们的方向跑去。

 

他没有看五条,几乎是滚到自己父亲的身边,颤抖的手去探他的脉搏,沾了一手粘腻的血液,几次握不住那曾经温暖的手臂。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禅院惠如抽风机一样的喘气声,他明明没有跑几步,却仿佛经历了万里长征,热气一股股喷在他曾经称作父亲的人身上。

 

“为什么。”他身下影子翻涌不止,如同暴风雨夜无法停息的海水,脸色白得恐怖,几乎要和身下白雪融为一体。

 

“为什么!!”他大声吼道,眼里绿意变为浓厚的仇恨,这一瞬间大量负面情绪涌向他的心脏,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他两手结印,“玉犬。”

 

曾经温顺地舔着自己手心的玉犬瞬间将五条压在地上,禅院惠的影子像一张网扑在五条身下,不在柔和的影子紧紧束缚住了五条的身体,玉犬的尖牙离他的脖颈只剩毫厘。

 

禅院惠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全身杀气暴涨,眼里却无法抑制地透出悲痛:“是你杀了他吗?”他压抑着自己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咒力,喉咙腥甜,一口鲜血含在喉口,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五条没有任何抵抗,从禅院惠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脑子就陷入空白。

 

他知道也许自己应该辩解一下,说这个人要杀自己,为了排除后患他不能留他性命,他有他的道理。

 

但这有何意义呢?

 

事实是他杀了这个人,杀了禅院惠的父亲。

 

他闭上眼睛,双手张开。

 

“为什么不说话……”禅院惠的声音忽远忽近,他想起初冬的飘雪,总是未触到温热的皮肤就化在空气里,永远永远都碰不到。

 

五条感到身上的压力消失了,禅院惠收了式神,换了自己压在五条的身上,这么多年下来,光长个子,却是单薄如纸,像一根羽毛飘在五条身上。

 

五条睁眼,湿热的水滴落到脸上,滑进他干涩的眼眶里。式神使的双手圈上的脖子,像无数次他和他拥吻,那双手陡然收紧。

 

“为什么不反抗……”禅院惠的声音像断了线的珠链,破碎着的气音,“为什么不否认……!”

 

“是我……杀了他。”五条终于说话了,嗓音沙哑,一句对不起在肚子里百转千回,终究还是嚼碎了吞进肚里。

 

然后那双手放松了。

 

他伏在他身上不动了,泪水结成冰花。

 

身后是已经冷却的尸体,身下是冻结的心。


TBC

第一滴血。

虽然大家可能看出来了,但爸爸犹豫一下是因为他感觉到禅院惠到附近了,害怕波及他。

这篇文写完后大概会写个有关爸爸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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