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林间沐阳

NOTE：非典型双家主，百年前的五条家主被降灵到五条悟身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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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谢谢，加茂前辈。”

 

“唉？肃清的话还是取决于前辈，我只是想要一份名单。毕竟是加茂家的人……”

 

“不会不会，真是麻烦前辈了。”

 

“吃饭……吗？下次有机会的话。”

 

……

 

公事公办地说了几句话，伏黑惠挂了电话，迎上一旁五条的目光，他像是看到什么奇花异草一样，好奇地盯着伏黑惠不放。

 

“干什么……？”伏黑惠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自己刚刚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你跟禅院家和加茂家的关系很好啊。”

 

“真希前辈是高专的学姐，是很重要的伙伴。”伏黑惠想着告诉他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虽然对方能看到一部分五条悟的记忆，但是有关人际关系方面的事情他似乎知道得不太多，“禅院家现在青黄不接，她是下任家主的候选之一。加茂前辈已经是加茂家的家主了，也是重要的伙伴。”

 

“哦。”五条不感兴趣地点点头，“我以为你不喜欢禅院家呢。”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姓禅院。”五条说。

 

不冠家姓的理由有很多，但无论哪一个都不会让人愉快。但对于伏黑惠而言，情况却也有所不同，最初姓不姓禅院的确不由他的选择，但是之后，却有人给了他选择的机会。因此，不是禅院家抛弃了他，是他没有选择禅院家。

 

“我不姓禅院，是因为我和它毫无关系。”

 

明明有着祖传术式，身上流着禅院术师的血液，却能不被血统束缚说出这种话。

 

五条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道：“你父亲是禅院家的人吗？”

 

“嗯，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母亲呢？”

 

这位祖宗是查户口来的吗？伏黑惠扫了五条一眼，自己早就不是禅院家的人了，不过是拥有十种影法术这一术式而已，就算如此还要刨根问底，看来家主大人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游刃有余，在某些地方还有着执念，而有执念的鬼魂会留恋于世间。

 

不过既然想知道，就告诉你吧。

 

过去的伤疤不会消失，但伏黑惠已经有了面对伤痕的心。他的心里虽然也有苦痛，但事到如今能感受的只有幸福与快乐。

 

“刚出生没多久就死了。”他看一眼难得认真的五条，“父亲是在五岁的时候。我的家人只有姐姐。”

 

五条闻言，停住了脚步：“你的父亲是他杀的吗？”他手指像一柄剑点在自己的心口。

 

伏黑惠瞪大眼睛，有点惊愕，五条悟把这段记忆也透露给他了吗？不，如果他知道就不会是个问句。那么他是从哪里推断出来的？

 

“不要这么惊讶嘛。”五条笑笑，神神秘秘的感觉又浮现出来，“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往事……百年前的往事吗？他难道还是认为我与禅院家主有关系？伏黑惠迟疑一下，点头：“没错，是他。”

 

“哦？那你们还是这种关系？”五条的眼睛没有笑，瞳孔无光，“明明是杀父仇人？”

 

伏黑惠皱眉：“这和他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不管他做了什么。”伏黑惠抬头，径直看进五条如深渊一般的双眼，“他给了我再次选择人生的机会，而我也接受了，仅此而已，我对他没有怨恨。”

 

不仅如此，他包容我孩童时的任性，他助我找到生命的意义，他让我与他并肩同行，如今又给予我无边的爱意。

 

天色将晚，夕阳斜斜打在五条身上，让他的脸一半隐没于黑暗中。他们僵持了一会，面对伏黑惠的双眼，竟是五条先移开视线，他轻声叹道：“不一样啊……”

 

“什么不一样？”伏黑惠本已经准备接受五条更刻薄的询问，没料到对方竟然再无询问的意思，两手插兜就往前走去。

 

“没什么。”五条转头，笑一下，“不是说要带我吃甜点吗，不能食言哦。”

 

伏黑惠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跑着跟上去：“不会食言的，五条大人。”

 

“啊对了，五条大人，有件事提前和你说下。”伏黑惠想起五条悟的行程表。

 

“什么事？”

 

“明天你得去高专授课。”

 

“授课？哦说起来，他好像还是个老师。”

 

“嗯。”伏黑惠点头，严肃地说，“不要迟到了。”

 

 

五条悟觉得自己被囚禁在了记忆里。他对百年前家主们的恩怨情仇兴趣不大，他比较关心的是外面惠与五条家主的情况如何。

 

这个记忆世界是如同领域一般的世界，与外面的世界完全割裂，自从来到这里，五条悟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更别说画面，他无法把握外面的事情的进展，也无法把握时间，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那些缠在身上让他动弹不得的细线仍然阴魂不散地存在。

 

在这个记忆世界他的视角颠来倒去，一会是在五条家主身上，一会是在禅院惠身上，这很蹊跷，若是只是五条家主的回忆，视角应该是单一固定的，可有的时候他能从禅院惠身上感觉到更加强烈清晰的情感波动。这个回忆像是两个人记忆的嵌合体。

 

难道真正的禅院惠也存在于此？这有可能吗？降灵的时候还能降下第三个人的灵魂？可是他完全感觉不到这里第三个人的咒力，他自己的咒力都和五条家主的咒力混杂在一起，几乎难以分辨。

 

不管五条悟现在如何疑问，他能做的只有尽力烧断那些丝线，早一秒也好，他要尽快夺回身体。

 

但是这个世界的故事还在继续，有条不紊地跳过一些无关紧要的时间，只在关键的锚点上停留。

 

既五条和禅院惠初次见面后数个月，秋风吹来冬雪，这期间两个小孩时不时就会在城里见面，一起喂喂猫狗，嬉笑玩乐，愈加熟悉。

 

在某个下过雪的早晨，五条穿戴整齐要溜出门的时候，听到家里佣人的闲言碎语：“听说禅院家有个小孩继承了十种影法术！”

 

“唉？是本家的孩子吗？”

 

“就是这点奇怪，这个孩子好像不是在禅院家中出身的，是捡回来的！”

 

“唉？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这孩子的父亲啊……”

 

接下来的话估计就是无聊的八卦了，人们总是这样，把他人苦痛的经历当作茶余饭后的娱乐。五条不屑地吐吐舌头，心里却有一丝欣喜。这说的肯定是禅院惠的事情，他的存在即使在禅院本家都很少有人知道，在注重术师血统的御三家，身负天与咒缚的禅院惠的父亲在家族里被当作瘟神一样的存在，禅院家巴不得他不要出生，虽然为了祖传术式的可能把禅院惠接回家，但还是尽力掩藏他们一家的存在。

 

如今禅院惠术式觉醒，如五条所料是祖传术式，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六眼不是摆设，真是慧眼识珠，早早就抓住一个宝贝。他人还在五条家，心却早就飞到禅院家和禅院惠团聚去了。

 

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啪得一下跳上积雪的围墙，也不戏耍门卫了，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发生了术式觉醒这么重要的事，禅院惠今天肯定进不了城了，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去找他。

 

禅院家在郊外，这给五条提供了不少便利，他刚刚学会瞬移，但路途中不能有阻碍，在拥挤的城里自然不能使用，但是郊外就另当别论了。

 

他眨眼间就到了禅院家，隐藏气息，趴在外墙上偷看里面。今天禅院家热闹得非同寻常，禅院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看来日后会有盛大的酒会。但是他要找的人不在里面，五条悟对这些路人不感兴趣，他往内院跑去，一眼就看到那个被身着羽织的大人围着的小小身影。

 

他被团团围住，只能看到一点他被发带束起的一小撮黑发。

 

五条悄无声息地靠在禅院家庭院里的一丛灌木后面，捏起鼻子喵喵叫起来，这是属于他和禅院惠之间的暗号。

 

咒术师包围圈起了骚动，都在疑惑怎么庭院里会有猫。五条暗笑他们全部眼瞎，连自己都发现不了，不过他的惠可不一样，他肯定发现自己的存在了。

 

果然没过一会，禅院惠一个人跑出来，往走廊另一边没人的地方跑去，五条悄悄地跟上他。知道四周空无一人，他一下闪到禅院惠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怎么来了！”禅院惠欣喜地说道。

 

“当然是来见你的。”五条上下打量着禅院惠，他今天披一件雪白的羽织，其上有影子一般的暗纹，不华丽，但暗显气质，衬得他唇红齿白，可爱得像只小雪兔，他因为激动脸颊有些微红，让人想咬上一口，“听说你觉醒术式了？”

 

朋友来见自己，禅院惠自然是高兴的，但听到后面这句话，他小脸一拉，又露出和平时一样的冷冰冰的表情：“你也是来看术式的？”

 

“当然不是，刚刚说了，我是来见你的。”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五条已经能基本把握禅院惠冷静外表下的情感流动了。

 

“哦。”禅院惠闻言，微微勾起嘴角，“我觉醒术式后，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的样子……”

 

“你不高兴吗？”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禅院惠看向院子里一棵枯树，“只是最近都没怎么见到妈妈和父亲。”

 

“你寂寞了？”

 

“没有！”禅院惠着急否认，却不料这反而暴露了自己。

 

“我来陪你啊。”五条轻车熟路地拉起禅院惠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上。

 

“嗯……”禅院惠看了看他们映在雪上的影子，“想不想看看我的术式。”

 

“如果你愿意的话~”五条当然想看，但是他还是把选择权给了禅院惠。

 

禅院惠举起手：“他们教了我很多，但我现在只能召唤出它们。”他手灵巧地变换出狗的模样，影子响应他一般涌动起来，不一会四只耳朵探出黑影，“玉犬。”

 

一黑一白两只狗狗威风凛凛地钻出影子，站在太阳底下。

 

式神总是对小孩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五条走上前摸摸玉犬的毛，又揉揉它们的耳朵，玉犬比任何狗狗都要乖巧，不仅让他摸，还亲昵地舔他的手心，弄得他痒痒的。

 

“真好。”

 

“嘿嘿。”禅院惠忍不住发出一小串得意的笑声。

 

不过他们只出现了数分钟，禅院惠就膝盖一软，五条急忙过去拖住他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没让做到冰冷的雪地上。禅院惠小声喘了一会气，刚刚那些似乎把他的咒力都抽空，他有点累。五条静静抱着他，身处寒冬心里却胜出暖流，从出生起就孤身一人的他有了一个念头，他会跟上来的，他想，他会走到我的身边来的。

 

“你真厉害。”他说。

 

“被你这么说，我只会觉得你在讽刺我。”禅院惠抬眼皮看这个命中注定就是最强的小孩，笑着反驳道。

 

“唉~惠怎么这么想我。”五条心情正好，知道对方并无恶意，句尾都带上一点撒娇的甜。

 

“你不是总是如此吗？”几个月相处下来，禅院惠早就忘了对方有五条家小少爷这一尊贵身份，他们闹惯了，平时也会不轻不重地斗斗嘴。

 

“好过分啊！”五条佯装生气，但是马上又缠上禅院惠，“惠还有别的式神吗？”

 

“有啊，但是没有调伏它们不会听我的话。”禅院惠把重心挪到五条身上，就这样斜斜地靠在他怀里。

 

“那手影呢，就像刚刚的玉犬那样。”五条手环在禅院惠的腰间，两手有模有样地摆出一个样子。

 

“不是这样的。”禅院惠不经意笑起来，他覆上那笨拙的手指，轻轻指引它们摆出正确的姿势。

 

“唉，惠好厉害啊。”五条第三次夸他的惠，他享受禅院惠的指尖在他手指上划过的感觉，“还有其他呢？”

 

“其他啊。”禅院惠想了想，“这是脱兔。”

 

“像惠一样。”

 

“笨蛋，才不像。”禅院惠再次引着五条的手指摆出那个兔子的模样。

 

“还有吗？”

 

“这是鵺。”禅院惠两手变出鸟儿的样子。

 

“唉？那不是妖怪吗？”五条假装大惊失色。

 

“即使是妖怪，我的式神也是好妖怪。”禅院惠认真地说。

 

两个人在冬雪初下的那天玩手影游戏，直到远远有人呼唤禅院惠叫他回去。

 

禅院惠无奈地挣扎一下，五条抱着他不放，他们维持着姿势有一段时间了，亲密无间，仿佛心都紧贴着一样。

 

“我要走了。”

 

“惠，以后会成为家主吗？”五条突然说道。

 

禅院惠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想成为禅院家主吗？”

 

禅院惠这回认真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样啊。”五条笑了笑，手臂一紧转而放松，“我会等你的，你走吧。”

TBC

NOTE：

今天有点晚了……

五条家主只比禅院家主年长两岁。